这一点儿奔放热烈——这是一个无法迻译的意大利字——确乎是初期作品的特点,是青年人慷慨激昂、才气横溢的表现;而这种慷慨激昂的气势,以后只有在兴往神来之际才能再现;但那时候的奔放热烈,不再是艺术家心中飞涌出来的了,不再像火山喷射烈焰一般的灌注在作品中的了,而是艺术家靠了某些特殊情形恢复过来的,为了爱情、为了竞争、为了怨恨,更多的是为要支持以往的声誉而挤逼出来的。
文赛斯拉这座铜像,对于他以后的作品,就像《童贞女婚礼》之于拉斐尔全部的制作。一个天才初显身手的时候,有的是风流潇洒,有的是童年的朝气与丰满:在笑容可掬的酒窝又白又红的皮肤下面,潜藏着生命的力量。这幅《童贞女婚礼》,欧也纳亲王是花了四十万法郎买下的,在一个没有拉斐尔作品的国家可以值到一百万。可是人家绝不会花这个数目去买最美的壁画,虽然壁画的艺术价值更高。
奥当斯想到她少女的私蓄有限,不得不把赞美的情绪抑制着一点,她装作漫不经意的问:
“怎么卖呢?”
“一千五百法郎。”古董商说着,对一个坐在屋角里圆凳上的青年,递了个眼色。
一看到于洛男爵的活宝,那青年不由得呆住了。这可提醒了奥当斯,觉得他便是作者,因为他痛苦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些红晕,听到有人问价,灰色眼睛就闪出一点儿光亮。瘦削的脸,她看作一个惯于禁欲生活的僧侣的脸;她喜爱那张粉红的有样的嘴巴、那个细巧的小下巴颏儿、斯拉夫族的柔软如丝的栗色头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