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坐在炉炕边上,挂着两条腿,注视着微弱的烛光;他的脸颊上、耳朵上沾满了烟灰,衬衫被撕破了,还可以看到他桶箍似的宽大肋骨。他的黑眼镜的一边被打破了一大块,从这个破洞里,可以看到他红通通的眼睛,像是一个伤口。
他往烟斗里塞了些烟草,听着产妇的呻吟,咕哝着自言自语,像个醉汉:“你外婆好像烧伤了,这样还怎么接生呢?听听你舅妈的声音;人们都把她给忘了,刚着火那会儿,一个惊吓,她就开始了……你瞧瞧,要把一个生命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有多难,可是人们还是不尊重妇女。女人是应该受到尊敬的——我是说,母亲——你一定要记住!”
我打起了瞌睡,后来又被关门声、米哈伊尔舅舅醉醺醺的叫喊声,还有嘈杂的人声不断地吵醒。我听到几句奇怪的话:“通往天堂的门该打开了……”
“给她喝杯掺上朗姆酒和烟灰的灯油:半杯油,半杯酒,再加一勺烟灰……”
“让我看她一眼……”米哈伊尔舅舅一个劲儿哀求。
他瘫坐在地上,两腿叉开,一边吐着唾沫,一边拍打着地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