淮南唱了一个喏,道:“和尚不是来化缘的,敢问你们家主人史禄山可在?和尚却是有笔生意要找他做哩。”
那小伙计此时才认真瞅了和尚一眼,见他风姿不俗,便略收起轻视之心,指了指身后的走廊,道:“我们家家主在后院,你自己进去找他罢。只是我劝师父一句话,像你这样的人我们见多了,口口声声说要找他做生意,到头来还不是要让他舍钱财。史老爷对你这样的人不耐烦得很,若是你被他揍一顿,扒光了衣服扔出去,嘿嘿嘿,到时候颜面丢尽,可莫要怪我没提醒师父你!”
淮南微微一笑,也不答话,便顺着幽暗的走廊缓步踱向后院。走廊又窄又黑,弥漫着朽木寒冷的味道,像一截蠕动的肠子一般,将和尚运到尽头。那头果然连着一个宽敞的院子,与前面的店铺比起来,后院显得更为杂乱,几十匹骡马站在院中,身下的白雪经粪尿一浇,泥潭一般下不去脚。院旁的曲廊中堆满了竹篾捆好的瓷器,那粟特商人史禄山站在院子中间,这么冷的天,却打着赤膊,露出肥嘟嘟的胸脯与一个大肚子,满头还热腾腾地冒着白汽。只见他左手拎一个酒瓮,喊一句号子喝一口酒,却是正在指挥着往骡马身上装货。见到和尚走进来,便仰头灌了一口酒,大声说道:“兀那和尚!我们这里忙得很!化缘请去其他地方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