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亚的儿子很仔细,他提着手提箱,很有耐性地站着等轮到自己去回话,一点儿提心吊胆的样子也没有。等轮到他时,他被带到一间办公室去,里头有三个日本兵,各坐在一张桌子旁,脸上表情非常严肃。下面是问的一串问题:
“你反对日本吗?”
“你是国民党吗?”
“你是蓝衣社的吗?”
“你是共产党吗?”
“你是英美派吗?”
“你念过三民主义吗?”
“你崇拜孙中山吗?”
“你拥护蒋介石吗?”
“你对满洲国怎么个态度?”
“你觉得日中满应当合作吗?”
“中国的以夷制夷的政策对吗?”
“你什么时候生的?你有几个姐妹?她们多大年岁?叫什么名字?上什么学校?”
这些问题很机械地一个一个地问,答案被很认真地记下来。日本军官自己非常严肃,绝不许自己流露一点笑容。在那种情形下,仿佛谁都应当用个“是”字答前几个问题。
“你带的是什么东西?”
经亚的儿子打开箱子请检查。在仔细看了大概有半点钟之后,一个日本军官让他从一个门出去。
他知道已经获得释放了,慢慢走下楼梯,来到外面的空地,看见家里人正很焦急地在入口等着他,一见他出来,好不欢喜。暗香拉住他,好像他死而复生一样。
他们到英租界,住在一个外国饭店里。在三天以后才有船。董娜秀一定要陪他们,直到他们平安登上了驳船,把他们送往停在塘沽的英国轮船才肯走。宝芬告诉她说他们已经安全无事,催她回去,对她这份患难之中的深厚友谊,表示衷心的感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