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要是你认为我的眼睛漂亮,那你就说,我可以一直待在这儿,看你写东西!”朵拉说,“你真的认为我的眼睛漂亮吗?”
“非常漂亮!”
“那就让我一直待在这儿,看你写东西吧!”
“我怕这样一来,你的眼睛就不会更亮更美了,朵拉。”
“会的,一定会的!因为,这样一来,你这个聪明的孩子,当你脑子里满是默默的想象时,你就不会把我给忘了。要是我说一句非常、非常傻的话——比平常说的还要傻,你会介意吗?”朵拉从我的肩膀上探头偷看着我的脸,问道。
“那是一句什么妙语呀?”我说。
“请你让我拿着这些笔[7],”朵拉说,“你一直这么忙着,在这么多钟点里,我也得有点事做呀。我替你拿着这些笔可以吗?”
我对她说可以的时候,她那副兴高采烈的可爱模样,我现在回想起来还禁不住热泪盈眶。打那以后,凡是我坐下来写作时,她总是坐在老地方,手边放着一把备用的笔。她这种因跟我的工作有关而露出的得意,以及在我索要一支新笔时——我常常假装需要新笔——所感到的欢快,使我想到了一个讨好我这位孩子气太太的办法。有时,我故意说有一两页稿子要她帮我誊清。这时就别提朵拉有多高兴了。为了完成这项伟大的事业,她做了种种准备,换上了工作裙,还从厨房里借来胸围,以防身上溅上墨水;她为这花了很多时间,还要停笔不知多少次,以便对吉卜笑上一阵,仿佛它也懂得这一切似的;她认定,没在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,工作就不能算完成;还有抄好后像小学生交卷似的把稿子交给我时的神情,以及我夸奖她后她双手搂住我脖子的样子;所有这一切,在别人看来,也许十分平常,但是我回忆起来时,却非常感动。